伯顺

愚笨
正午东风暖,春深枕花眠。
不知人间事,磨人最平常。


是我愚钝,既蠢且笨。

所以——

五个月能做什么(下)

还好没拖到明年【笑哭】搭档你的生贺已完结请签收 @路人甲君扮演炮灰乙君 

关于剧情,说实话这算是我第一次正面用了那么多字来描写爱情,之前都是习惯写暧昧来着,毕竟雾里看花的感觉真的real棒啊!

因为忐忑就不多说话了,只借用一下不知道以前在哪看到的话总结一下我想表达的东西吧:爱情使人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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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少女至少放大三倍的哭声,夹杂在哽咽里清楚地表达了对少年建议的拒绝:“呜呜,我讨厌打架,杀人好可怕呜哇哇哇——”

原来不会断气么?小小惊讶一番后少年就想到了利诱——比如和他打架的话就再也不用杀人了。

可是,看着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少年一秒就得到说出利诱的答案:她一定光顾着哭而顾不上听自己说话了。

毕竟再怎么厉害她也还是个小孩子呢。

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是怎么停止哭泣的?懂事后少年就觉得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小事就掉眼泪实在太丢脸,生活里又没什么不顺心的大事,倒是再没哭过。此刻少女的哭声尖利刺耳,少年呆在一旁抓耳挠腮,倒恨不得自己以前总是哭,好有怎么哄小孩子开颜的经验。

苦着脸捂着耳朵在少女旁边蹲下,少年来不及焦虑倒先一步发现怀里有书本,不小的方形卡得他肚子和胸口疼。

“不要总是一本正经很累的,偶尔也看点闲书放松一下呗!”

想起早上兄长将书本递给自己时露出夹杂着愧疚的笑脸,少年将书本拿出来打量两眼便翻阅起来。

毕竟听故事确实很吸引小孩子,就算早熟如他,以前一听有故事可以听心里从来都是乐开了花的。

很快少年就将第一个故事看完了,走向很不得他心。

中了状元的书生修新宅需要材料砍树,隔天就要砍到修炼百余年的樱花树与桃花树了,樱花妖化作人形想要和书生谈心用言语劝书生放弃,桃花妖化作人形则想要把书生揍一顿用行动叫书生放弃。中途经过和尚道士降妖而书生相护、樱花妖与书生相知相恋、樱花妖与桃花妖争执又和好之类的事情。结局是书生与樱花妖有情人终成眷属,桃花妖使花开满树祝福他们。

故事是以樱花妖的视角讲诉的,遣词用句都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温温软软,作为读者的少年也被带得用温软的表达方式想:所以说,讲到这么多,宅子到底是建成,还是没建成呢?

无声地打个寒颤后,少年皱着眉头将书往后翻,然而已经是在讲河童与鲤鱼精的新故事了。

耳边少女哭声还是那么刺耳,少年已经无法静下心来多看几则故事再选择自己中意的那个向她讲诉了,可是他也不想自己的形象是会讲“有头无尾故事”的人。

少年清清嗓子,开启了他人生第一次的“二次创作”:“在很久以前……”

刚一开口,少女的哭声立刻就小了一半。

少年一看有戏,再接再厉,说到桃花妖有百余年的道行,怕少女不理解有道行与没道行植物的区别,便将桃花妖形容得开花都与旁边的同类都不一样,别的桃花是春天开,桃花妖偏偏就要秋天才开,还会让花朵热热闹闹开满一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落英缤纷……尽态极妍……”

他讲的桃花妖比故事里的桃花妖还要任性,想在秋天开花就绝不在春天开花,认她做老大的动物想吃桃子就算之前没开花也要结出一堆果实,还集结很多妖怪组成了数量庞大的百鬼夜行,哪边的道士和尚若是不长眼敢犯到她头上来就把谁打回老家。

小姐妹樱花妖要与书生谈恋爱就潇洒地挥手祝好友幸福,也不知道原著里最好的朋友和心悦的人类恋爱时她有什么好扭捏的。

人类都不能住木头做的宅子,只能睡在石头缝里——因为树木都是有生命的。

“可是,这样人间不就乱了套么?”少女红着眼睛抱着膝盖怯怯地问少年。

已经完全忘记初衷的少年满不在乎:“故事里是妖怪的天下,只要桃花妖成(拳)为(头)正(够)义(硬)的化身,所行便皆是正义。她可以定下新的秩序,妖怪之间不乱套就好,人类如何并不重要。”

话音刚落少年余光瞟到周围才想起自己编故事讲出来的最终目的,急忙接着道:“你想看桃花吗?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带你去。”

少女摇头:“我听不懂灼灼其华是什么意思,而且‘想看桃花’的愿望并没有‘不想打架’的愿望强烈。”

不是说女孩子很喜欢漂亮的花朵么?少年有些茫然地问:“那你什么愿望要强过‘不想打架’的愿望呢,我帮你实现它。”

少女低头擦擦眼角,少年一瞬间以为她又要哭了不由绷紧身体,好在她没有:“你为什么想要打架呢?”

“……”从没想过这种事情的少年皱眉思索半天,得出模棱两可的答案,自己都有些不确定:“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

少女眨眨眼睛凝视着少年,在少年的脸快要发烫的时候露出一点笑意,带着比笑意又要多一点的向往对少年说道:“那,我不看桃花,只要以后每过两天你都给我讲一个这样的故事,我就和你打。”

真奇怪,天边的太阳明明快要沉入地平线,为什么少女的眼睛会那么亮呢,好像里面倒映着初升的太阳,满怀希望。刚刚编的故事有那么好么,能让厌恶打架的少女选择打架来交换?为什么想到这一茬后被少女那样看着的自己心跳那么快,脸那么烫,好像连话都要不会说了?迷茫的少年缓缓点了下头,顿了顿,为了确认般又点了下头。

“等等。”趁着烟烟罗吞云吐雾停止讲诉的间隔,我打断道,“我们口里的‘主人’是同一人?我认识的那位讲故事可极为无趣,一句话就能完结整个故事,完全不像是形容桃花都要用上那么多词语的人。”

烟烟罗露出点暧昧的笑容:“因为他愿意讲‘灼灼其华’给听的人已经不在了呀。”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表示不信。

“真严厉呀。”烟烟罗将暧昧尽数换成促狭:“那么,定义为‘主人’因为害羞所以无法详细讲诉自己的故事是否能说服你呢?”

这么解释的话少年倒是出乎意料的纯情。我耸肩:“那么接下来是少年输了啰?”

“当然。就算练武再怎么刻苦努力,贵族家的公子哥怎么说也赢不了从小学的就是杀人的死士,毕竟两者习武的目的从根本上就不同。”

在少年“开始”的话音刚落,胜负便已定局:少女的匕首停在他的脖子旁,而少年的手刚刚捉住少女拿匕首的胳膊——他只想到要反剪对方的手。

从那天起,少年身后便有了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动起手则会使敌人当场毙命的小尾巴。而少年也开始了每隔两天将自己的二次创作讲给小尾巴听,无论在忙什么事情都没被打断过的生活。

“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将近五个月,在这五个月里少年在第一个月扳倒了自己的家族,成为皇帝的皇子遵守诺言并没有为难少年的家人,除了被剥夺权力外地位、钱财他们什么也没失去。接下来的一个月开始学习实现‘天下太平’的方法,接下来的三个月他则致力于实现它。”

烟烟罗语言突然简洁下来,见我挑眉,她抿嘴露出点笑,显出几分俏皮来:“因为没有波澜的故事并不是很受人欢迎,所以平静的日常并没有细讲的必要。”

闻言我决定意思意思安慰一下她:“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但你属于这样的。”

她的回答一针见血,并没有责备我心口不一的意思,只是在陈述着事实,所以也没有反驳的必要。且意识到她省略掉平淡日常那么接下来的重头戏必然是整个故事的高潮,甚至极有可能是我感兴趣的那件事,我不由坐直身体,催促道:“那么就请你详细说说大多数人都很感兴趣的、有波澜的故事咯。”

史书上记载那位皇帝登基期间,只用一个月便扳倒权势滔天的外戚,并仁慈地赦免了他们的罪;接下来短短四个月就使整个国家的百姓生活水平提升了好几个层次,是能称得上传奇的一代明君。

可惜天妒英才,明君把政的第五个月月末,便因重病而薨,其弟即位。因为上位仓促,之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很难服众。

可是身居高位想要服众所需要的方法并不只有以理服人,以暴制暴、滥杀使人恐惧不敢反抗从而屈服的方法,可比前者容易太多啦。

杀掉一批刺头后新皇帝的皇位坐得稳了不少,看看天下太平,并不需要当权者操心,接着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被百姓称赞次数远胜于上位皇帝的少年身上——他不但致力变法上朝的时候老与自己唱反调外,好像还出身于该千刀万剐的外戚、并致力保护他们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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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小路上疾驰,车里的人从门口颠到车厢的最里面,又颠回原位,但坐在车里的两人都无暇顾及这些。

为了让当今圣上不动已经没有权势的家人,少年饮下毒酒至今昏迷不醒,全凭他家里人留下的灵药吊着一口气。连意识都没有的话,自然难以察觉到马车的颠簸。他的眉头是自饮下那杯酒后皱起来的,之前舒适的环境没让它放松一丝,现在恶劣的环境也没有令它紧促一毫,想来它的主人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毒酒带给他的痛苦里去了,所以才无暇关注外界。

少女尽量稳住身形,支撑着少年的身体不让他磕伤。抬头发现少年有一缕头发垂到鼻梁附近,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刚好遮住少年的半只眼睛,下意识伸手想要将那缕头发拂到一边去。

察觉到远处隐蔽的杀气后她伸到一半的手一顿,改而侧过身轻敲身后的车厢,像往常说话一般轻声细语,不细听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了:“什么时候能到老爷夫人那边呢?”

少年的家人在权力被剥夺后遣散了曾经丢给少年的美人团就拍拍屁股离开了京城,去向未知。只留下了少女与数十位死士以及一颗吊命的药保护少年,用的理由是:我们就不阻碍你大施拳脚了,等你有困难或者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再派人联系,不然看到你就觉得心烦。

少年因为当今圣上“喝了这杯酒便不追究你家人的过错。”一句话饮下毒酒差点丧命,靠着那颗药吊命一直昏迷。他们跟着少年家人派来的人,即现在的车夫从京城逃到现在,数十位死士已经全部折于途中,跟在少年身边、还活着的此时只剩少女了。

可惜就现在的形势看,等少年醒来,之前五个月陪伴着他的人一个都不会还在人世了。

同为死士的赶车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远处的杀气,压低声音回答道:“还有两天,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你至少得拖到今天傍晚我才能保证在那些人追上来之前将马车赶到老爷夫人那边。”

少女起身将少年平放在座位上,扯下少年的腰带将少年与座位绑在一起固定好以防马车颠簸磕到少年。起身确定车门是上了锁后打开窗子,在跳出去的瞬间鬼迷心窍般伸手虚虚抚过少年的半张脸颊:长长的睫毛蹭得她手心有些痒。满是茧的指尖虽然没有感觉,可是她看到睫毛因为压力而呈现弯弯的弧度,很好看。

像少年曾带她看过的桃花林里某朵花朵的花蕊,漂亮又脆弱。

能让人想起它们颜色鲜艳的花朵、飞舞在四周的蝴蝶与蜜蜂、携着花香带着暖意的风,进而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鲜活的春景图。

最先她想要的只是少年“心想事成、打破常规”的故事,她没有那位桃花妖的志向与实力,便满怀崇敬向往想再听一些比少女自身厉害很多的妖怪的经历——那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除了那些精彩万分的故事外,少年还执意要赠与她更多。于是春天的花海和清香代替了以前她常年呆着的微弱烛光与黑暗打底、空气里有挥不去腐臭味的地牢;夏日的凉风和艳阳驱散了她对对手与同伴还是温热的鲜血溅到身上时的恐惧。

——还有秋季。

少女关好窗子后从马车上跃下,面对显现身形、数量可观的杀手掏出武器并不见犹豫,也不像以前一遇到这种场合就感到腿软,害怕到涕泪横流眼睛都不敢睁开。为了避免受伤她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琢磨应该怎么做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敌人的性命。

——初秋的气温十分宜人,寒冷偏少,清晨的阳光从背后照在身上泛着暖意。

她小跑着迎上刀光剑影,割开敌人脖子的动作十分利落,身上穿着的浅绿色裙子染上鲜血而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受伤,心里毫无负罪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松愉快的。

——马车轮子滚在地上发出的响声随着马车远去已经听不到了,可秋风又怎甘寂寞,携着树叶在半空起舞飒飒作响,远远看着像金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热闹非凡。

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失血过多带着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明明已经到正午了,是一天里阳光最温暖的时刻,为什么感觉这么冷?少女踉跄两步,险险避开面前兵器的利刃,尽力睁大的眼睛里看到还站着的杀手依旧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望不到头。

——其实到了秋天已经很难看到蝴蝶,最初被景色震撼过后,望着秋风过后光秃秃的树丫和落到地上很难再飞起来的树叶其实很容易让人感到萧瑟与怅然。不过少女并没有如大多数人想到这一茬,看到金色树叶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少年的发色也是这个颜色,耀眼漂亮,让人看一眼就忘记不了,连带着记忆好像也闪闪发光、温暖起来。

视线里已经只能倒映出血的颜色,那并不是少女喜欢的颜色,可她连抬手抹一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力地趴在地上听着杀手们前进的脚步声,焦急地在心里催促自己快点站起来,可最终能做的也只有被寂静的、比起血色来更让她讨厌的黑暗所淹没。

岁岁年年与年复一年这两个词语所表达的意思很相似,都是指时间长日子久。可是该用的语境好像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少女也不清楚,但当她坠入黑暗,黄泉路陈列在脚下,迎接灵魂的白蝴蝶环绕着她飞舞想要让她跟上去的瞬间忽然就明白了。

她与黑暗和鲜血相伴,恐惧而麻木地在地牢里与人厮杀拼出一条生路, 年复一年。

他携带着夕阳与清风,仁慈而坚定地在世间行“修身治国平天下”之大义,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应该用在比年复一年更为温柔的地方。这样理解到底对不对呢?想起少年给自己讲解字词意思时发现听者一脸懵懂时无奈的表情,少女忍不住露出带着害羞的笑容来:她一直不太擅长咬文嚼字,反正今后少年也不能听见她说的话,那么就当她理解的是正确的好啦。

——所以让少女愿意把所有褒义词用上去的少年应该长长久久活在世间,为消除天下疾苦而奔波,而不是躺在颠簸在马车上生死未知。

【至于死于杀手这种可能——】

回想到失去视觉的时候看到的离傍晚还早得很艳阳,少女闭上眼睛,周身气息渐渐变得污秽,代表她已经堕为不洁存在的角自额头长出,落在她脚边的白蝶还没发现它们喜爱的灵魂已经堕落便已被同化为灰蝶,与现实正在发生的事情极为不符的却是她的表情:闭着眼睛的少女脸上只有纯粹的喜悦,仿佛正在朝圣一般——

【她才不会让它出现。】

新生的鬼族打破现实与彼世之间的屏障后很快就追上她生前怎样也杀不到头的杀手团队,表情平和的如同割麦子一般将他们的人头收割得一干二净。

初秋的月光将林间的小路照得如同白昼,确认周围再无还活着人类后少女模样的鬼族保持拧断人类脖子的动作,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后茫然抬头,看到光秃秃树枝缝隙里透过了清凉的月光。

星星没有夏夜的多,夜空又比那时候要高。虽然都很好看,但天空的颜色的话她果然还是更中意白天的天空,因为浅浅的蓝色更接近那个人眼睛的颜色。

“对呀。”如梦初醒一般,不洁的存在叹息一声后将手里的尸体随手丢弃,慢慢走远了。”要找到那个人,然后保护他。“



“将少年救醒后发现毒性太烈少年已经永远失去健全的体魄,只能静养,常年卧病在床。他的家人们震怒将刚坐上皇位屁股还没热的新皇帝拖下来弄死。皇权式微、外戚重新把政就是这个故事人类版本的结局。”烟烟罗摊手。“也是我所知道的没有断层的结局。”

“只是因为想要保护某人的愿望肯定是无法做到放弃轮回堕落为鬼族的,更直观的原因果然是‘想要将周围的人全部杀光’的执念。”我向她讲述我的听后感。

她就不像我那么捧场了,不但没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反而很生气般一脚将旁边的烟雾踹到旁边的树上,咬牙切齿地微笑道:“废话,如果是纯粹正能量的话直接能上天成佛了。”

可你想要我问出口的问题其实我并不太感兴趣。我瞧着她称得上狰狞的微笑就到底要不要配合她的表演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憋着笑问道:“那么你断层的原因是……?”

她立刻就将气鼓鼓的表情转变为兴致勃勃:“因为少年醒来后得知陪伴他的人都死了,还有自己已经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表情宛如一个活死人的模样很无趣,我就离开那个地方了。”

“哦,后来你又发现……?”我兴致缺缺地接话。想来我遇到少年的时候就是烟烟罗离开那个地方的那段时间的某一天罢。

“前几天不是刚刚入秋么,我刚巧找乐子路过少年最后静养地方的附近,离那个故事结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少年应该早死了,但那个鬼族有没有恢复神智,是加入了小妖怪的团体还是一直待在那个院子里或者是被除妖人除去了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前往了那个地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个院子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处湖泊或者树林。”不知道人类寿命有多短、他们的东西有多容易消逝的天生妖怪就是事情多。接话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烟烟罗露出被噎到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对我翻了个白眼:“那个我当然知道,我活了多久就观察了人类多久,这种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

“那么失敬失敬。”

她显然已经懒得理我,自顾自地讲着自己想讲的故事:“我看到一只少年模样的大天狗和一只少女模样的草妖结伴而行。喂喂,大天狗本身自带追寻大义的设定,少年因为命运不公心生执念倒可能成为那种存在;可我确实亲眼看到少女是堕落成鬼族的啊,这种从依靠生前执念出现的鬼族变为心性平和那么多草妖的操作是怎么回事?”

“大天狗这种大妖怪又不是能随随便便出现的,加上种族特征出生时不消灭点邪祟怎么好意思见人。”我学着她最先的动作摊手。“少年成为大天狗的时候必然会将周围的邪祟净化得干干净净,而少女因为执念肯定不会隔太远,自然是被净化了。”

“然后草妖是因为少女的灵魂附在附近的蒲公英上,经过长久时间的修行,最终成为草妖?不对,那么从草成长为草妖花的时间又太短了点。”烟烟罗右手虚握成拳,轻敲下巴,满脸写着困惑。

“这中间当然离不开成为大天狗的帮助,因为少年成为妖怪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找到少女。”说着我就将之前与少年的一面之缘讲给她听。

“啊~呀,那你索性帮人帮到底,最先少年与少女是否还有他们生为人类时的记忆这一点我很好奇,现在我知道转生为草妖的少女肯定不记得了这一点,反正你已经帮我解了不少惑,少年是否记得不如你也——?”

她眨眨眼睛露出你懂的的表情。

嘿,虽然确实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表情,但是她的疑惑我也很好奇,准确的说我好奇的不仅仅是那些:比如少年是如何成为大天狗的、如何快速培养出一只小草妖、小鬼族被少年成为大天狗时无法避免产生的气息所净化的瞬间在想什么等等等等。

——这一切都建立在大天狗还有生为人类时的记忆,并且他是一个大度的人才能为我解惑。

毕生都在追求大义,成为的妖怪也是正气凛然类型的少年怎么说都不该是小心眼的人。不过想来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隐私被打探,更何况他是属于大妖怪的种类。

不过我对自己的实力也很自信,更何况如果当初我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早就入轮回投胎而不是与常年与青灯作伴混迹于百鬼谈这项活动。

于是我向烟烟罗伸手做出邀请她上灯杖的姿势,回她以微笑:“如果被大天狗那样的大妖怪追杀也无所畏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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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少年与少女的故事。”随着烟烟罗的总结,周围的小孩们都露出了怅然若失的表情,在其中露出欣慰笑容的碧绿色草妖就格外显眼起来。

区分人类与妖怪的最佳办法就是讲个故事看听者的反应罢,毕竟人与妖怪的情绪相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盯着混在小孩之间听故事的小草妖这样想道。

“萤草,你不觉得少年与少女挺可怜的吗?”蹲在她旁边的小姑娘泪汪汪的拉拉她的衣摆,这么询问道。

萤草偏头看着小伙伴,组织好语言后将手放在心脏上方,露出一点羞涩的笑容一字一顿道:“这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故事呀。少年虽然后来只能卧病在床,但在那五个月里已经实现了‘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愿望了;而少女虽然死掉了,可是她也实现保护少年的愿望了。”

小伙伴露出“你在说什么鬼”表情连退三步,问道:“可是少年与少女之间的喜欢呢?”

萤草一脸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很重要吗?”

我忽然想到少年最早的疑问:“那宅子,到底是建成,还是没建成呢?”这点倒可以作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案例了。不由得与烟烟罗对视一眼,均忍俊不禁。

前面总结错了,不是妖怪与人类的区别,应该是当事人与傍观者的区别吧?

随着时间流逝,当夕阳西下,萤草与人类玩伴一一道别,周围只剩躲在暗处的我、扮作人类的烟烟罗与萤草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让我睁不开眼睛。等风静下来再睁开眼就看到大天狗站在萤草旁边收起翅膀,抖开手中的羽织,轻轻盖在萤草的头上。而后在萤草亲昵呼唤“大天狗大人。”应答一声后不动声色地暗带威慑地依次瞟过烟烟罗、接着是我藏身的方向。

他看我的眼神具是陌生,明显已经吗没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疑惑是无法解答了,我失望的低头,却瞧见烟烟罗得到答案后满意的笑容。

确实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天狗在失去记忆的前提下依旧守着少女的灵魂直到她化为名为萤草的妖怪,并一直与她同行,他的行动与堕落为鬼族的少女并没有什么区别,是再明显不过的双箭头。

他一句话讲完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呢?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想说的太多了反而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一语带过?

他有后悔过意气用事喝下那杯毒酒么?是为自己的身体后悔还是为少女以及那些死士?

他在难以下床、与外界信息几乎隔绝的前提下又是怎么成为大天狗的?为了能见到少女才成为妖怪的原因究竟占了几成?

少女呢,那个恶鬼被净化的时候有没有生出一点点被背叛的怨恨?

这些问题,我都不得而知了。另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我已经从萤草的口中得知了少女的答案;偏头瞧着他为身为妖怪根本不会畏惧寒冷的萤草披上羽织,领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扬声问道:“大天狗,五个月能做什么?”

他张开翅膀将萤草搂进怀中,飞到天上带起的风将树上的树叶吹落得纷纷扬扬,像极了少女离世的那个瞬间。

“只有弱者才会在意那么短的时间。”


我跳下灯杖,与烟烟罗并肩坐到地上看空无一人的地平线附近的夕阳。

“五个月能让一个认命的死士成为执念惊人的厉鬼。怎么样,够立志吧?”半晌,她这么说道。

“五个月能让一个有志青年成为一个实力惊人的妖怪。怎么看都是这个更立志吧。”

“才——没有,大天狗花的时间明显要比五个月要久得多,最多是从有志青年变成实现志向后胸无大志等死的废柴。”

“非也非也,废柴只能算伪装,本质还是一个有志青年。”

………

………………

我与她好似火药味很浓地讨论到月上中天,发现对方其实都没有怒意,不由都笑了起来。

笑完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微妙的有点酸,大概是刚刚看太久太阳了吧。

“少年与少女之间从没有说过喜欢的故事到这里就完全结束咯,我也算了结一个心事,又可以去找乐子看了。”她站起身伸懒腰,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闻言我回想了下萤草的表情,努力模仿了下:“喜欢是什么,很重要吗?”

“是是,没重要到宣之于口,不过是件如吃饭睡觉一般普通的小事罢了。”她狡黠一笑,随着风化作烟雾离开了。

而我坐到灯杖上,已经开始物色去哪边的百鬼谈比较好。

今天心情比较微妙,所以就算有人犯了忌讳我也懒得杀人,随便恐吓一下就成。当然,如果有人胆小被活活吓死了——那可怪不得我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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